程蕓 | 湯顯祖《牡丹亭》東傳朝鮮王朝考述
內容提要:古代朝鮮王朝的燕行文人及其結交的清朝文友,是湯顯祖《牡丹亭》東傳的主要推動者。湯顯祖詩文曾因《列朝詩集》等書籍的傳入而為李朝文人所關註,《牡丹亭》的東傳,則進一步激發瞭李朝文人對湯氏其人其作的興趣。清乾隆四十三年(1778)《牡丹亭》因李德懋、樸齊傢等人的燕行而被帶入朝鮮半島,這既是一次偶然的“文學史事件”,也具有重要的樣本分析的價值,體現瞭古代東亞“人物往來”、“書籍流轉”與“知識環流”的某些特征。
原文出處:《文學遺產》2016年第3期。
作者簡介:程蕓,武漢大學文學院教授。
湯顯祖《牡丹亭》的域外傳播是“湯學”領域的重要問題,然而,研究者通常關註西方的情況,對東亞地區《牡丹亭》的流播則有所忽視。事實上,《牡丹亭》早在清順治三年(日本正保三年,1646)即流入日本,是江戶時代東渡次數較多的中國戲曲文獻①。本文勾輯古代朝鮮王朝漢文燕行文獻(通稱“燕行錄”)中的資料,並輔以其它相關記載,試圖呈現《牡丹亭》東傳朝鮮半島的某些痕跡,並發掘其潛在的文學史意義。
明清時期朝鮮文人的“朝天”或“燕行”以使團出行為主,這種受制於“朝貢關系”(“宗藩關系”)的人物往來,也經常伴隨著書籍的輸出與流入,成為中朝兩國之間極為重要的文化交流形式。《牡丹亭》完成於明萬歷時期,晚明的朝天使者接觸到《牡丹亭》的機會並不大,因為明朝嚴格限制使臣的在華行為。清初大抵沿襲這一政策,直至康熙後期鑒於天下大定,不再禁止使臣觀遊,於是,中朝文人的直接交流更為頻繁,朝鮮文人對中國社會的接觸也更為深入而細致。某些有幸燕行的使臣及其隨從,在記錄中國“見聞”、追思中國“記憶”或描繪中國“想象”②的同時,也以一種不經意的方式推動瞭《牡丹亭》的東傳,及其相關的文學生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