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淵明的菊花成瞭精
立秋剛過,花市上就有菊花的身影。縣城的花市,多是極普通的品種,卻都開得興致盎然,嫩黃的花瓣肆意舒展,旁邊還有許多待放的花苞躍躍欲試。賣花的說,你現在買回去,能開到十一月。我很心動,買瞭兩盆不同顏色的抱回傢,想想接下來的幾個月,每天都能看到陽臺上菊花怒放,頗為得意。雖然沒有籬笆,看不見南山,單這菊花也可以將我與隱士的高潔情操拉得更近一些。然而不知是環境驟變之故,還是我養的不得法,兩盆菊花竟堪堪隻開瞭幾天便凋落瞭,未放的花苞也隨之枯萎,搞得我心情大壞。倒不是惱火自己與五柳先生無緣,煩的是,花瞭幾十塊錢,就看瞭這幾天花,我還不如等國慶節到廣場上偷幾盆回來呢!
俗人養花,沒有那心境,花草也不給面子。
《聊齋志異》裡有個極擅長養菊花的人,張口就道出瞭養好菊花的關鍵:“種無不佳,培溉在人。”這是高人之見,在他眼中菊花品種已無貴賤之分,道行的高低,要看的是養花之人。果然,此人盡撿些別人隨手拋棄的菊花根莖,一經栽培,竟都長成人所未見的奇異品種,惹得市人爭相購買。高人的境界是相通的,最是普通的太祖長拳,到瞭蕭峰手裡也威猛無比。
通常擅長養花之人,往往年紀都不小,起碼過瞭年少輕狂的時代,對美好有瞭更深一層的認識,才傾心於花草之間。可蒲松齡筆下的這位,卻是位翩翩少年郎,一出場,“跨蹇從油碧車”,騎著驢,伴在一輛油壁車旁邊。帥公子不一定非要騎馬,中國文人愛騎驢或騾子,雖不如騎馬高大挺拔,卻多瞭幾分悠然自得,陸遊“細雨騎驢入劍門”,端的是一番煙雨迷蒙的詩思,要是“騎馬入劍門”,那肯定是八百裡加急的邊城警報。這位騎驢少年長什麼樣?文章這樣形容:“豐姿灑落。”蒲松齡寫男女英俊漂亮,很少具體到五官如何,也沒那個必要啊,“豐姿灑落”,這便是多麼高的評價!讀者肯定會不由自主地把心目中最帥的形象往這少年身上靠。這個詞更傳神的,是描摹出瞭一種氣質,溫潤柔和,自信灑脫,這才是最迷人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