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史中寫魯迅 硬傷不應如此之多
早聽聞王德威主編瞭《新編中國現代文學史》,很有興趣,因國內此類史著不下數十種,架構較為雷同,陳陳相因;曾一度有“重寫文學史”之聲潮,果實亦有,但讀之總不免有憾意,緣由固多,不必細表。王德威是夏志清的弟子,老師早有《中國現代小說史》這樣的石破天驚之作,那弟子的再起爐灶自然引人期待瞭。
不意想,於魯迅先生紀念日十月十九日)竟讀到瞭《新編中國現代文學史》中譯本裡的章節,乃哈金所寫的《周豫才以魯迅為筆名寫〈狂人日記〉》。魯迅與《狂人日記》,對現代文學之意義自不待言,能先睹此章也是快事。不過,不看不打緊,看後吃瞭一驚:不僅是寫作方法的選擇,且在文章之硬傷。前者可討論,可商榷,但史實的硬傷,卻如米飯中的沙粒,總是讓人不快,不得不剔揀出來。
哈金說:“在街上遇到玄同之後,豫才知道不能再拖瞭,今天就得寫。他已經讀過幾百篇外國作傢的短篇小說,其中很多都是譯自其他語言的日、德譯本,因而他對這一形式略有所知。不過他從沒寫過小說,不確定寫不寫得好。”另有一處雲:“整整十二年豫才都沒有寫出一篇文學作品。”
這裡所言,是認為魯迅在寫《狂人日記》前從未寫過小說,所謂“整整十二年”,指日本留學期間至一九一八年。但事實上,魯迅在一九一一年寫過文言小說《懷舊》,一九一三年刊登於《小說月報》第四卷第一期惲鐵樵主編)。一九三四年五月六日,魯迅致楊霽雲的信中寫道:“現在都說我的第一篇小說是《狂人日記》,其實我的最初排瞭活字的東西,是一篇文言的短篇小說,登在《小說林》?)上。那時恐怕還是在革命之前,題目和筆名,都忘記瞭,內容是講私塾裡的事情的,後有惲鐵樵的批語,還得瞭幾本小說,算是獎品。”魯迅對自己的作品不太在意,記不清瞭,且記錯所刊發的雜志,而周作人在日後的回憶更為明瞭:“他寫小說,其實並不始於《狂人日記》,辛亥年冬天在傢裡的時候,曾經用古文寫過一篇,以東鄰的富翁為模型,寫革命前夜的情形,有性質不明的革命軍將要進城,富翁與清客閑漢商議迎降,頗富於諷刺色彩。這篇文章未有題名,過瞭兩三年,由我加瞭一個題目與署名,寄給小說月報;那時還是小冊,系惲鐵樵編輯,承其復信大加稱賞,登在卷首。”